濕冷的日子

天氣驟然變冷，更添一種蕭瑟感。如麻似縷的世事糾纏成一球球，在這樣濕冷的日子，生活備感艱辛。

下午看完盧貝松的<<搶救地球>>電影，對地球所遭受的破壞，它的生態變遷，與密密麻麻的生物群(包括人類)，留下難以磨滅的視覺印象。盧貝松以遠鏡頭與俯視的角度，從天空往下拍去，鏡頭往前穩定推進，把地球上密密麻麻的人群ˋ各個城鄉聚落，清楚攝入鏡頭中。個人在這樣的角度下，已成為蟻螻，不具個別命運的差別。在地球如此惡化的生存空間裏，讓人感到前景黯淡，而不寒而慄。

濕冷的日子，看盧貝松的電影正好。讓人暫時忘記個人的艱難，一起和全世界各種膚色的人，關心起地球來了。

冥想

然後，

溫熱氣息漸次冷凝

騷動與疼痛的抽打

緩緩遠離

雲海堆疊成積雪的峰巒上

裙襬飄飄的白衣仙人

於玫瑰色的峰頂

靜坐觀想

眼色澄清---

人間的兆億苦痛

朵朵綻開

舖成山谷綠茵上

嬌嫩細碎的野花

不是不管政治

呼一口氣
和六十多億人口的氣
幾百億口家禽家畜野生動物的氣
編織成大大的斗蓬
為地球保暖

白人黑人棕人的臭氣
印地安人達悟人的臭氣

澳洲人印度人台灣人的臭氣

北極熊綠蠵龜鬃蜥蜴孟加拉虎的臭氣

螞蟻蝴蝶蜻蜓蟑螂的臭氣

揉合在天空中

俯瞰地球表面
一條條假想的疆界:
例如，北緯38度隱形的線
或台灣海峽兩岸的樹木

天空的雲層
如舞台布幔
向左向右撕開
向上向下閉合
從蒙古拉向印尼
再從赤道扯到南極
雲和風和萬物的呼吸
在地球表面上
越界行走

跨過政治

某個初冬的早晨

冷暖失調的日子
天空時灰時藍
初冬有四季的臉

遠方冰山崩塌
北極熊溺死海中
島嶼海岸
每年上升一小公分

太平洋上咆哮著

十二月的颱風

島嶼在顫抖

黑面琵鷺成群飛來
看似魚肥蛙跳的暖冬!

但小心---

酸霧和酸雨

剝落你的羽毛

淤泥的毒物

使你內臟變黑

也請別貪食

米粒裡的鎘

菜葉上的巴拉松

鴨肉裡的戴奧辛

美國牛的變異蛋白

這樣的暖冬

這樣的富饒

蠢動著各種陰謀及

黑暗的死亡

魚屍曝曬在沙灘上
豬隻成群地死亡

河畔的番鴨被撲殺

蔥田發散腐敗臭味

高麗菜任其潰爛在山坡上

餐廳將山高的廚餘

倒進忙碌的回收車

富庶物質世界裡層的

黑暗與死亡

四季是失序了---

在某個天空不灰不藍的

初冬的早晨

回到球表面

人身的脆弱，只要生場小小病，就能體會。

感冒的病菌使視線變得昏黃，

昏沉的腦袋使日常生活像夢境，

所有的活動力像流水般從指尖溜走。

這時，只期望回到地球表面，

回到看雲是雲，看工作是工作的滋味。

夢想再偉大，心志再高遠，

都敵不過幾枚會不斷滋長的病毒，

如是我說。

給一個陌生又熟識的人

其實，又有誰會看一眼地面上這顆卑微的石頭?

雖然細細地看，其實它的紋路細緻，拋光後也許會呈現玫瑰般的粉嫩，甚至是深海的幽藍。但此時，它只是靜靜地躺在路邊，沒有登山客多看它一眼。他們的心臟因吃力的攀登ˋ沉重地擂動著，腦袋也因為急促的呼吸而昏沉，任誰也無力眷顧這顆腳邊的小小石頭--儘管那是在地心煎熬數百萬年噴發出來ˋ再經歷幾萬年的風雨後，才被磨打成今日這般圓潤的結晶。

WM,也許每顆心都是這樣的。幸運的，被欣喜的手撿拾起來，仔細地擦拭ˋ磨光ˋ呵氣，再細心地刻上幾個字，便有了主人。或者其實也不用刻字，只待溫潤的手指戀戀地廝磨著溫潤的石身，將它琢磨成環珮ˋ繫在身上，它也有了主人。

從小石頭仰視的角度看過去，孤傲的老鷹正在峰頂的岩石上休憩。牠冷酷俯瞰的角度，與石頭仰望星空的視線，可曾有過交集?

小石頭說，從山谷往天空望去，星星何其遙遠啊!而當你站在峰頂的岩石上ˋ讓滔滔的時空從身邊流過ˋ幢幢的存在幻象在眼中生滅時，可曾有過任何一顆石頭抓住你冰冷銳利的目光?

WM，如果你聽過這顆小石頭回應星群孱弱的呼叫聲，也許會比任何人都明白，每粒塵埃和宇宙之間無庸置疑的親屬關係。也或者比任何人都知道，何以我苦苦地思念著你，卻真的可能無關乎你這個人。

塵埃ˋ石頭ˋ風ˋ山谷ˋ老鷹ˋ星星，它們綿長地用著比愛情還令人難過的幽遠，秘密地維繫著我們。讓我在此時靜靜地仰視著天空，也清楚看到高貴地在暮色中孤立著的你。

匆匆此時

危機四伏ˋ工作量無線暴增的時代，天空兀自地藍ˋ雲與人無涉地飄ˋ白頭翁在枝上唱著自己嘹喨的歌，行人漠然地在地面上拖著腳步走。

匆匆此時，一日將盡，陀螺仍無法停轉。

緩緩吐納，把天空的藍吸進，把雲朵ˋ風聲ˋ鳥鳴關進身體裡，慢慢融化消解。

匆匆此時，化成綿綿無限，就在此一口呼吸之間。

昇華

終究是人
在七情六慾的
爐火上
熬煮
提煉

總得有岩漿噴出

自黑熱的地獄

才會有滿地耀眼的
鑽石-----

我在沸騰的
爐心裏
悠然地哼起
某首歌

玉鐲

將宇宙圈在手腕上
清透的光

碧綠的草

羊毛的白

湧動的雲

黃昏的海

融解肉身

成一顆顆

初生ˋ渾圓的   星球

菊花茶

滾燙開水裡

已風乾的往事

舒開手指--

回味菊花的嫩黃

心靈對話

天氣漸漸涼了，日子也像河畔的沙岸，在忙忙碌碌中被時間慢慢沖刷流失。

每天清晨走出戶外抬頭看著天空裡閃亮的日光--也許在藍空裡像顆燦爛的巨大鑽石，也許在灰雲後頭鑲嵌金邊--，總覺得心境如雨後的草原，塵染盡脫。陽光彷彿發出清脆的樂音，像菩薩飄飄衣飾的環珮聲。

我就是帶著這樣的寧靜，開始我的每一天。我感謝我眼睛所見的天空ˋ花卉ˋ樹木和草葉，他們濃厚香郁的顏色，餵飽我的心靈；感謝我的身體，讓我能自由的走動，不受疾病的痛苦；感謝我的工作，使我無經濟的憂慮；感謝我的家庭，使我嚐遍生命的磨難ˋ成就我的道心；感謝我的學生，他們對我的愛與批評，使我活在真實的天堂中；感謝我的同事，他們對我善意的招呼和笑容，是長途賽跑中遞過來的涼水...；感謝諸佛菩薩們(包括媽媽)，他們無限的慈愛是我黑暗心海裡岸邊的明燈。

其實，每個人被給的日子無論多少，總終會有盡時。但我們的生命是否會像驚險海域中的危船，則端看自己的一顆心。有人選擇掌穩心的舵，讓生命駛向寧靜海域，終能看見綴滿鑽石的夜空；有人卻在無明的愛恨中，顛簸地駛向最危險的海域，終於被驚濤駭浪吞噬ˋ捲進黑暗的地獄。

唉!天堂與地獄真確存在人的一念之間。人們怎麼可以忘記隨時去擦拭每個人都擁有的ˋ自己蒙塵的那顆寶石呢?

夜的滋味

黑暗的顆粒
滲透土壤

天空舒緩地

輕吐鼻息

夜幕下

光怪陸離的夢

正跳著
奇幻的舞步

神秘的貓眼

閃過漆黑的牆腳

新鬼的腳鐐

撞擊著柏油路面

飛碟迷了途

掛在頂樓天線上

黑夜的顆粒

舞動著---

細雨般

灑落在你我

柔軟的

眠床上

你們的夢想我看見

從你們的眼睛望出去
找到
藍紫色的天空
玫瑰般的雲朵 和
繁星點點的野花

你們肺腑發出的笑聲

是山溪吹來的涼風
掙脫了樹林的手指
吹拂向
海鳥翅翼上的羽毛

從你們的年輕的歌聲
飄出
對生命虔敬的禱告

像粒粒珍珠

撲簌地掉落在經文上

你們的夢想

我看見了----

此時正映照在我

感傷微微的心湖上

盪漾著----

靈視

我困在我的軀體裡
看不見 飛鳥

從樹林的邊緣飛向

另一端邊緣

晶亮的眼神

我將沉沉的水瓶
擲向天空
濺起碎冰 也
汲不到新星

裹在玫瑰花瓣中

帶薄荷氣息的

淚滴

我的祈禱如香花

在風中飄散

飛過

幽暗的太空

終於棲息---

在神雪白的足踝上

雖然 我仍

看不見

光

那神秘的介質

游泳過混沌的虛空

然後 一切醒轉
滿山的草葉滴淌青綠
坡地上波斯菊的鵝黃
結滿光的果實

串串嫩紅的蓮霧鈴鐺

滴瀝著圓潤的鳥聲

光---

斜射在樹梢 書寫著「綠」
滴漏進草叢 尋覓著「生」
點點在雀鳥的羽毛 定義著「肥」
迴旋進眼睛 找到了「眩」

因虛空而膨脹的金線

在透明空氣中扎眼的金礦---

瞬間點燃
我黑暗的洞穴

在偏僻的角落

在偏僻的角落
我遇見自己
慵懶
愛美
透亮
且孤獨

我微微笑

鏡中人深思地

點點頭 瞭然

髮已飛白

心猶溫

而秋季總是這樣的--
收割滿滿
遺憾卻多
風中飛絮
吹送走往事的種子
卻載不動
泛白髮根上
微微的傷心


如此
在偏僻角落的 我
與突然被遇見的自己
微笑 點頭
深思 感傷


秋日
風起又止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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粗茶淡飯，有園地可耕作
汗水如雨，有涼風可乾衣
寂寂黑夜，有燈火可照明
喧囂人世，有一隅可休憩

在廣漠如宇宙的光纖世界中
有此小隕石般的空間讓自己發光
讓奇夢幻想結晶成冰
融化為清水
滋潤塵沙成沃土
於願足矣!